画家溥心畲画过一组《十二生肖人物》,以长相排出十二生肖,鼠形人尖嘴瘦
腮若鼠,龙形人器宁轩昂若龙,马形人长脸大颊若马,猪形人肥头大鼻若猪;又标有文字:“鼠形人盗窃”,“牛形人刚卣”,“龙形人威重”,“马形人憨愚”,“狗形人贪残”,“猪形人庸惰”,等等。虽是以长相论性格,却反映了一种有“生活依据”、但实在没有什么道理的联想。这是将对于动物习性的概括,转移为对不同相貌特点人的评论。因为人的五官特点与动物习性毫无关系,所以“鼠形人盗窃”之类说法,以及上述“生活依据”也就是根本靠不住的。
还有一种说法:属鼠,秉性聪明;属牛,百折不挠;属虎,傲视群雄;属兔,气质优美;属龙,充满理想;属蛇,敢于挑战;属马,开朗积极;属羊,温顺坚强;属猴,聪明灵活;属鸡,先知先觉;属狗,诚实和蔼;属猪,冷静豪放。这显然是将人们对动物的印象,移来说各种属相的人。这样的比附,是不可以当真的,因为它其实是完全没有根据的联想。
然而,这种联想又是很容易发生的。正是这种联想的错,把属相变成“属性”,生出许多生肖迷信的说法来。
童稚的游戏,有孩子对小伙伴说,“我属虎,是山中的大老虎”,然后学着虎口大张的样子——喊一声“哇”,来一个“虎啸风生”。由幼儿游戏时的属虎扮虎,到大人们视属虎若“老虎”,似乎只有一步之遥。但是,两者间却有着本质的区别。前者是自娱自乐的童趣,后者为无中生有的迷信。这就引出了这一小节的话题:别把属相变成“属性”。
北方一些地方,人们说“属相”,习惯于发音为“属性儿”。“属性儿”其实说的是“属相”,“相”儿化韵,读走了音。
属相不可能成为人的“属性”。“上山虎”、“下山虎”之说,将属虎人比拟为虎,把属虎说成了“虎属”,是毫无道理的。我国一些地方存在忌属虎人的风俗,20世纪50年代台湾《基隆县志》载:“产儿忌肖虎人来探视”;“寡妇及肖虎者禁人洞房”。此忌为何?1958年台湾《彰化县志稿》写道:“肖虎之人,俗称‘大生肖’,因虎性粗暴,例如婚姻、产儿 忌视之,上继免得乏妇不睦,或致不生孩子。”
比鼠比兔,老虎是“大生肖”。但风俗所忌,倒不在于其“大”,而是着眼于“虎性”,这是怕被属虎者的所谓“虎性”,惊吓了婴儿、冲犯了新人,甚至将婚后不育、夫妇失和等烦恼事,也归咎于属虎人的探视,这真是毫无道理可言的迷信。
此类迷信也影响到日本民俗。日本诸桥辙次在《十二生肖趣谈》中谈到这种情况,举例以言:“今年是鼠年,而鼠有嗜啃的特性,于是认为今年出生的小孩也有这种性质。而来年如是猴年,所生的孩子就较聪明敏捷,身体轻巧者居多。虎年不好。丙午生的女孩性情刚烈如燃烧之火,会克死对方,又有火灾之虞。诸如此类的迷信层出不穷。"属鼠而嗜啃、属猴身敏捷的说法,都基于生肖的联想,其实是毫无道理的。
将本无关联的两种事硬扯到一块,把本没有仟何道理的比附说得煞有介事一般,生肖迷信表现得很典型。对于这类迷信,就是在旧时代,也有直指其谬的明白人。清代小说《镜花缘》的作者李汝珍,便说理透彻地表达了真知灼见。小说第十二网,唐敖和多九公游君子国,君子国两位宰辅纵论天下俗弊,对生肖迷信一通抨击:“尤可笑的,俗传女命北以属羊为劣,南以属虎为凶。其说不知何意?至今相沿,殊不可解。人值术年而生,何至比之于羊?寅年而生,又何至变为虎?——且世间惧内之人,术必皆系属虎之妇。况鼠好偷窃,蛇最阴毒,那属鼠的、属蛇的,岂皆偷窃、阴毒之辈?龙为四灵之一,自然莫贵于此,岂辰年所生,都是贵命?此皆愚民无知,造此谬论,往往读书人亦染此风,殊为可笑。”
《镜花缘》对生肖迷信的批判,可谓痛快淋漓,并且触及到这类迷信的要害,这就是:“人值未年而生,何至比之于羊?寅年而生,又何至变为虎?”生于术年,属羊只是术年的符号,不该比拟为羊;生于寅年属虎,虎不过是寅年的符号,人不会因为属虎而沾染“虎性”。属相只代表年份,并不能表示其他。